Part3
有多久没去图书馆了。奈绪忘记了最初的日期是哪一天，随后便再也算不出了。想想也罢，似乎进入冬天开始，就再没去过，知道这个也就足够，何必在意具体的天数。
这段时间里，穆甜在杨铭轩的帮助下表白成功，如愿以偿地和喜欢的男生交往，美惠和杨铭轩也终于修成正果，两对情侣忙得不亦乐乎。而这些都与奈绪无关，虽然偶尔也会和大家一起去KTV唱歌，但一个人的时候，奈绪的大半时间还是浪费在了打盹、发呆、看闲书之上了。每到傍晚下课，吃完饭各自散了，奈绪回到宿舍，洗洗上床一躺，就算混过了一天。在这期间，那个男生又在做什么。
但终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，知道了又有什么用。没有分量的东西，即使了解得再多，也无法成为真实的存在。和那个男生见面的次数并不多，可他始终占据着奈绪内心的某一个位置。或者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自己，不知道名字，奈绪的心里总有不甘。
所以图书馆还是一定要去的，奈绪不会只因为被拒绝就拘泥于还要不要去图书馆。
奈绪走到图书馆时，楼的四周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——又有人在图书馆跳楼自杀，大三的女生。
只见校领导、老师和警察交替出现在校园内，图书馆门前聚集着围观的学生，大家议论纷纷。奈绪倒是见怪不怪，日本就是个自杀率极高的国家，再加上大三的教室本来就离大二很远，于是距离感便很容易地冲淡了原有的感慨与无奈。
奈绪在旁边站着，正要离开，不远处走来的美惠喊住了她。
“奈绪——”
“杨铭轩呢？你们没在一起？”
“他被同学叫去探望死者的父母了。”美惠说着耸了耸肩。
“这样啊，原来是他班上的。”
“嗯，听说家就在本市。”
“你午饭吃了么？”
“还没。”
“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。”
奈绪挎着美惠的胳膊，走向了餐厅。正午的阳光暖暖的，空气里混合着细微的风声，虽然没有下雪，但依然是冬天，只是这样的日子，实在不适合讨论别人的生死。
没过几天，校领导迫于舆论的压力，召集了全校的师生，在学校礼堂为死者举行了简单的哀悼仪式。说是哀悼仪式，其实无非就是坐在下面听领导讲话。长长的演讲稿读完之后，结尾硬生生地加了句“同学们要以方浩文、陈菲菲、孟媛三人的不幸遭遇为警醒，珍爱生命”。
三个名字被读得铿锵有力，当读到“陈菲菲”时，奈绪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了那个女孩的笑脸，而另外两个人因为完全不认识，便很难勾起奈绪的怜悯之心。按照时间的顺序，方浩文应该是开学前车祸去世的男生，孟媛则是杨铭轩班上那个坠楼的女生。可出事的明明有五个人，活着的那个不提也就罢了，可失踪的那个呢，总该表达一下“希望他平安无事”的祝愿吧。奈绪不由地在心里为那个失踪的人打抱不平起来。
仪式结束的时候，大三顺时针离场，大二逆时针，队伍在通向出口的长廊里交汇。几百人浩浩荡荡地涌进长廊，出口处堵满了散场的人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推得很近。奈绪瞧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，是杨铭轩和穆甜的男朋友。同班的女生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。
这是一次普通到无味的照面，奈绪跟他们打了声招呼，又看了看杨铭轩的周围，没有值得让她再次抬头去看的男生了。和杨铭轩要好的，叫卓曦的男生究竟会是哪一个呢，穆甜的男朋友姓张，不姓卓啊。
虽然明知道叫卓曦的男生可能不在其中，但奈绪还是忍不住又在人群里找了一圈。确实没发现顺眼的异性人物，犯什么花痴。
到了十二月，事情就多了许多，不再像刚开学时那般轻松了。虽然大学里的考试和高中完全是两种概念，但做交换生也不能太松懈，毕竟挂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图书馆是不祥之地的传闻，在期末浓重的学习氛围下变得毫不真实。期末更改了原来的课程表，自由复习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，很多人会在没有课时去图书馆自习和查阅资料。
奈绪也在其中。下了课，不是去自习室学习，就是去文学阅览室查阅资料，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。
傍晚，阅览室里人已经很少，都是陌生人，同校而已。书看得久了，视线有些模糊，奈绪走出阅览室，半倚着天井的护栏，看楼梯间来来往往的学生们。
太阳一落下，风就变得越来越凉，吹在走廊里瑟瑟的冷，奈绪发现自己在轻微地发抖。好像瞥见了什么，紧张，突如其来。一直等到那个身影上了楼梯，渐渐走近——
深褐色的头发，面色苍白，高高瘦瘦。让人难以置信的是，冬天里，他依旧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裇。
“小林同学，”他打招呼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奈绪应声回答，“是好久。”
“是叫小林奈绪吧？”
“嗯，你叫我奈绪就好。”
他笑了。
“你不冷吗？”
“不冷。”
奈绪的心里乱糟糟的，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。眼前的男生，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，或许是因为太久未见，突然变得陌生，让人看着惶恐。
“你去看书吧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说完，奈绪落荒而逃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。她不敢再面对他。
男生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变成了一只无形的手，突然抓向奈绪的心脏。思绪里的某个角落越发鲜明，奈绪不想让藏在心里的情愫被再次揪出。
耳朵嗡嗡作响，世界变得空白。
其实刚才奈绪很想问，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，哪怕是一点点。
能问么。
时间过得很快。
平安夜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。在和美惠、杨铭轩一起吃饭时，奈绪很小心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，三人就在餐桌上随着地聊些无关紧要的事。其实奈绪并不是因为自己单身而介意提起那个日子，只是圣诞节是奈绪的生日，以往她不是在家和父母庆祝就是去外面和朋友参加派对。但今年不同了，父母不在身边，周围的朋友也都有了另一半。不想破坏情侣们的圣诞气氛，生日什么的，也就无所谓。
原本是打算在生日当天去外婆家的，没想到临时加了课，期末了，没办法的事。之前的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日本那边朋友寄来的包裹，今天又接到好多个电话，虽然内容无一例外，都是简短地表达了“祝你生日快乐”，但奈绪的心里还是暖暖的。只是一月的时候，恐怕不能回到日本和朋友们一起参加二十岁的成人礼，想到这儿，奈绪不免还是有些失落。
不过今年的圣诞节奈绪倒也不是一个人过。穆甜和她那篮球社的男朋友吵了架，哭哭啼啼地跑来奈绪的宿舍，扯着奈绪陪她出去。奈绪让穆甜用冷的湿巾敷了敷哭肿的眼睛，又帮她补了妆，叹了口气，算是答应了。
走在街上，放眼望去都是情侣，两个女孩子的组合还真是少见。穆甜看着一对对手牵着手的男女，明显受了刺激，一路上不停地抽泣。安慰到最后，奈绪已经言尽词穷，便把她拉进了街边的一家星巴克。
买来两杯咖啡，奈绪和穆甜坐在了靠窗的位置。
“太讨厌了，圣诞节他居然说要和社团的人聚餐！”穆甜情绪激动。
“杨铭轩没去吧？”奈绪喝了一口咖啡。
“就是说啊，人家都没去，他去凑什么热闹。”窗外霓虹灯闪烁，穆甜的眼泪在灯光的衬托下越发凄美。
奈绪不由地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，“别哭了，不是还有我么。”
“可圣诞节按理说就该和男朋友过呢。”穆甜接过奈绪递来的纸巾，气愤地嘟着嘴巴。
不是你硬把我拉出来的么，奈绪只好在心里苦笑。屋内的人们不知为何，突然安静下来，齐齐地朝窗外某个地方望去。奈绪也看向窗外，原来是远处的广场上在放烟火。刚想问穆甜要不要去广场，穆甜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。
看样子是男朋友打来的。穆甜正纠结着，奈绪见状便善解人意地说你去吧，我坐一会儿就回学校了。穆甜想想，就点头跟奈绪摆摆手离开了。
穆甜离开后，奈绪一个人坐了下来。身旁是冰冷的窗户，圣诞节喧嚣的灯光和街道，都与她无关。降温了，房屋内外的温差使窗玻璃上结了一层白雾，灯光一照，就成了一片温暖的黄色。
奈绪伸出手指，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一行字：HAPPY BIRTHDAY NAO。心里默念着，“生日快乐，奈绪”。很快，那行字散开了，流下了长长的水印，就像是眼泪。奈绪一口气喝下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。
天气太冷，奈绪只想尽快赶回学校。坐在末班的电车上，这个时间，车厢里冷冷清清，连着两站都没有乘客上车。尽管车上开了暖气，奈绪还是不停地打着哆嗦。车窗外飘起了大片的雪花，沿着风的轨迹在窗边悄然滑落。从窗玻璃的缝隙渗进的风出奇的冷，奈绪只好无奈地换到了不靠窗的位子上。
不知开过了几站，奈绪的手机响了起来，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。是美惠打来的电话。
“喂——”
“奈绪，你在哪里？”
“电车上，正在回学校。”
“记得铭轩上次请我们吃饭的西餐厅吗？来一下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去不好吧。”
“哪会，要快一点喔！等你。”
“好吧，我这就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奈绪在下一站下了车。雪下得大了，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响。一呵气，就是一团白雾，冬天的感觉。
奈绪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，她仰着头，抬起了胳膊，让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尽可能地与漫天飘落的雪花接触。有雪花落在了她清澈的瞳孔里。
就这样，奈绪在原地站了好久，直到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。
奈绪吓了一跳，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。回过头去，美惠的笑容映入眼帘，抱着她的手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奈绪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我不知道这个拥抱，能不能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。”美惠盯着奈绪的眼睛。
不会吧，居然让美惠知道了。奈绪心里一惊，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美惠自己的生日，宿舍里也没有任何与生日有关的东西，美惠怎么会知道呢。
“奇怪了，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？”奈绪故意把脸凑近了美惠，“你不会是偷看了我的护照吧？”
美惠继续盯着奈绪，“秘密。”
“填表的时候看到的？”
“不。”
“或者，你留意过我的学生证？”
美惠摇了摇头，“奈绪，我们是好朋友吧。”
“我——”奈绪低下了头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抬起头，美惠依旧是温暖的笑脸。
“走吧，大家在等我们呢。”
“哦。”奈绪茫然地回答。
很快，二人来到了那家西餐厅。
不同于星巴克里的圣诞树群，这里十分幽静，几乎没什么人，光线也非常的暗。深蓝色的天花板上缀着银白色的小灯泡，乍一看还以为是满天星斗，让人感觉像是在黑夜里野餐。
刚一坐下，美惠就让奈绪先把眼睛闭上。等到奈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，杨铭轩出现了，手里捧着一个生日蛋糕。他把蛋糕放在了奈绪的面前说：“生日快乐！”
穆甜和男朋友这时也唱着生日歌，出现在了奈绪身边。奈绪很是意外，怔怔地看着他们。
美惠拿出一根蜡烛，插在了蛋糕上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对不起，取蛋糕的时候太匆忙，忘了拿蜡烛，西餐厅只有这一根了。”
蜡烛被点亮了。白色的烛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，使人的面目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，特别是烛光下的脸色，或者说是脸上映出了烛光。奈绪静静地看着大家，四周越发黑暗，一切变得模糊，像是什么都看不清，只剩下一个个苍白的脸和那点烛光，仿佛交织在了一起。
奈绪忽然莫名地发呆，她想到了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男生。
“你不高兴？”美惠见奈绪一直没有说话，便开口问道。
“不，我很感谢大家。”
“那就快许个愿吧。”
奈绪点了点头。
面对着生日蛋糕上的烛光，她的脑子里掠过许多东西。最后，她闭上了眼睛，默默祈祷。该许什么愿，竟突然语塞。
愿望太多了。希望家人身体健康、自己学业有成？这样的愿望虽然清晰明了，但却是再平凡不过。现在自己心里装着个人，而关系到他的愿望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清楚。希望能和他交往？有些不好意思，已经被拒绝一次。
那么，请保佑家人、保佑朋友、保佑自己，和他。就是还不知道名字的那个，在图书馆里遇到的人。
奈绪睁开眼睛，对着大家微微一笑，把嘴巴靠近蜡烛，轻轻地将它吹灭。
“生日快乐！”四个人齐声说。
“谢谢你们。”然后奈绪切开了蛋糕，一块一块地分给大家。
喧嚣的圣诞夜，幽静的西餐厅，五个人待了很久很久。
迟到的生日快乐。
回到学校才发现，校园里也是一派热热闹闹的圣诞气氛。大家被杨铭轩拉到男生楼去打牌。
奈绪独自坐在杨铭轩的书桌前，看放在桌面上的一本相册。那些照片，多数是杨铭轩和篮球社成员们的留影。奈绪翻着，很是无聊，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那一刻，奈绪整个人都呆住了，如同被雷惊了般，刹那间天昏地暗。在图书馆遇到的，令自己心动的男生，就在杨铭轩的相册里。
他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色，搭着杨铭轩的肩站在那里，眼神温和，深褐色的头发被风轻轻吹起。奈绪忽然泪如雨下，那是她记忆里最莫名其妙的一次哭泣。这时，在一旁打牌的杨铭轩随同大家一起回头看向了奈绪。
“奈绪，你没事吧？怎么哭了？”
“这个人是谁？”奈绪的手指点住照片上那个熟悉的面孔。
“他是……”杨铭轩沉默了。
“他叫什么名字？”男生在奈绪的手指下安静地微笑。
“卓曦。”杨铭轩顿了顿，“就是开学前失踪的那个，你应该也知道。”
“嗯，知道。”
可是奈绪不知道。
安静平和的男生，怕是再不能更加亲近，可他却在自己的思绪里生存了那么久。曾经酸涩而坚持地去用心喜欢他，当接触到事实真相的时候，却瞬间幻灭。对与错，真与假，虚幻和真实交织在一起，在奈绪心里纠成了死死的结。
“奈绪，奈绪？”美惠走来推了推奈绪的肩。
“我没事。”奈绪擦去了眼泪，补充说道，“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，开学前见过，想到他的事，难免有些情绪失控。”
奈绪的心已经凉到了冰点。面对大家，她应该如何说起，难道要说和卓曦前几天还见过面？这算什么呢，有谁会相信这样的事。想到在图书馆见到的卓曦依然穿着夏天时的衣服，并且只在黄昏后出现，奈绪不由地头皮发麻。她更加确信卓曦已经死了，而这一切只能埋在心底。
急促地呼吸，却能让头脑变得异常清醒。接二连三有人在图书馆出事，会不会和卓曦有关。下一个死亡的，很可能就是自己。
奈绪很害怕。
期末考试的前一天，奈绪去图书馆查阅资料，在阅览室里碰见卓曦，竟然一低头装作没看见快步走了过去。脚步声啪哒啪哒地响在地面上，夕阳的余晖照着自己狼狈的影子。直到拿了书，坐下来，奈绪才从紧张的情绪中稍微放松。怕什么呢，奈绪气得直抓头发。
可突如其来的害怕是按也按不下去的，奈绪讨厌自己这样。她根本没想特意去避开卓曦，但那恐惧像是一种本能，她控制不了。
如今的卓曦，怕是不见得能被每个人都看见，应该是类似于幽灵一样的存在吧。冰冷的身体，但心里却有着不同的温度，依旧是温和的性格。被他抱着时，奈绪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暖，而现在竟像是忘记了。
可忘记得了么？
只是有什么不同了，奈绪的心里仿佛扎进了小块的玻璃，尖锐的疼。
考前的最后一天了，奈绪回去得晚，走廊里都是络绎不绝从隔壁自习室走出的学生。等到奈绪穿好外套，离开阅览室时，走廊里已经安静了不少。快下到一楼，看到楼道有一个熟悉的身影，走在前面。
“卓曦——”不知哪来的冲动。
男生回过头来，看见奈绪，站着没动。脸上没了往常温和的笑，表情默默地敛着。
奈绪不出声，卓曦也是，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部灭下去。黑暗里，奈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，她的语句轻得不能再轻，声控灯听不见，只有她和卓曦能听见。
“能陪我一会儿吗？走到宿舍就好。”轻柔的声音，飘过卓曦耳畔。
身后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。两个学生从奈绪身旁走过，灯跟着他们的步调一排一排地亮起来，一直通向一楼大厅。奈绪看清了卓曦的脸。
苍白的脸色，和往常一样安静的面孔，但总像是微妙地改变了什么。随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，可即便是这样，奈绪还是感觉到卓曦的压抑。
“好啊。”卓曦回答。
天色黑暗，周围没有一个人。月光下，奈绪的影子斜在地上，却看不见卓曦的。奈绪望着卓曦，几次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。
卓曦看出了奈绪的纠结，微皱起眉头，叫了她的名字。
“奈绪。”
“嗯？”
奈绪抬起头，与卓曦对视，开始紧张起来。月光照在卓曦身上，从头到脚都泛着不真实的光，风轻轻吹过发际，整个人都像是变得透明了。
卓曦朝奈绪的眼里望下去，声音如此清晰，“你都知道了吧。”
字和句，平和的音节和语调，知觉里透过浓重的寒气，逼近她所剩无几的淡定里。
“开玩笑……我能知道什么。”
“你觉得正常的人穿成我这样，会感觉不到冷吗？”
“别说那些了。”
“你不害怕我吗？”
眼前的卓曦距离自己不足一步之遥，有个答案游离在边缘，但跨不出去。奈绪读到他脸上越见明显的压抑，不经意却更加入骨。
奈绪摇了摇头，“瞎说什么呢，我回宿舍了。”
一切是如何开始的，又是如何结束的。奈绪只记得正要离开时，卓曦突然走近，拥抱了她。有修长冰凉的手指穿过发丝，惊慌地想要仰起头，却只能顶到他的颈窝。
卓曦身上的寒气仿佛被奈绪的体温慢慢中和，这个拥抱在他所有无知觉的日子里，变得无比确凿和深刻。他怕这次如果放开，会意味着永远的失去。之前的每次相遇，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鲜明。
“奈绪，我喜欢你。”
第二天起来，奈绪疲惫不堪，昨晚回到宿舍一宿都没有睡着。虽然精神差了点，但也不得不去考试。
坐在考场上，穿过一排人影望着前面发呆，奈绪左手托着下巴，右手拿着笔，等待监考老师发卷。想起昨晚卓曦暧昧不明的脸，是那么动人。
卷子发下来，教室里的监考老师说了声“开始答卷”。前一刻还略显喧闹的考场，后一刻无比安静。窗外的风声，屋内的答题声，连同奈绪隐秘的心声，就在这安静中闹了起来。
什么听在耳朵里都显得嘈杂。奈绪揉了揉眼睛，胳膊无意识地落在桌子上。还没等反应过来，放在一旁的铅笔、橡皮、中性笔掉了一地。
心跳像是慢了一拍，打破了考场内的沉寂。奈绪急忙在旁人纷纷看来的目光下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文具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，答到最后，难得丧心病狂。考场里响着沙沙沙的书写声，扰着本就不太清晰的神志。一道题突然卡在那里，读都读不懂。奈绪又窘又急，疑问划在心里，臂肘横向一边，桌子上的文具再一次被碰掉在地。
如出一辙地出糗，奈绪愣了。
不少人带着“又是你呀”的目光，笑着看向奈绪，这下连监考老师也望了过来，没法静下心答题了。
这门怕是要挂科。奈绪想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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